君涧清才看到她手里拿着东西,像是一株草,“这是什么?”
程颜摊开掌心,一簇绿意:“夏天要到了,傍晚蚊虫比较多,刚刚来的时候,我在店门口揪下一簇蚊净香草,可以防蚊。”
君涧清恍然。
她看着特意走过来的程颜,眼底漫点笑意。
“多谢……颜颜?”
傍晚的天,晚霞褪去,天空是深深浅浅的幽蓝。
程颜手指不自在地蜷缩起来,耳根也有点痒。
她舔了舔唇,声音很低,仿佛怕被人听到:“我好心来给君姨您驱蚊,您却逗我玩儿。”
君涧清抬眸,从下往上看她,能模模糊糊看到她不断颤动的睫,像振翅欲飞的蝶。
“怎么会呢?”她的语气十分温和,自然地说起道理,“我是看刚才那位老太太这样称呼你的,觉得这个称呼挺好。”
程颜说:“那是长辈。”
君涧清反问:“我不是吗?”
她幽叹:“你称呼我为‘君姨’,我再直呼你的名字,未免太过生疏。”
“颜颜,这样正合适。”
她浅笑,态度温和,却不容置疑。
程颜无言。
她目光游弋,避开君涧清的眼睛,低言:“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。”
她似乎听到君涧清轻轻笑了。
不是那种无声的浅笑,而是裹夹着愉悦的低笑,轻轻哑哑,有一点撩人。
程颜抬起头时,对方已经止住,唯有唇角上扬的弧度,彰显着刚才不是她的错觉。
气质一向高不可攀的女人,变得似乎平易近人了一点。
只有一点。
朱婧然从车盘底下钻出来,脸上蹭了点灰,她毫不在意地用袖子往上推了推妨碍视线的碎发,看着轮椅上的女人:“您的车已经修好了。”
司机上车检查,成功启动,确实没有问题了。
君涧清颔首,那些对着程颜才露出的温和尽数被收起。
“谢谢。”
即使是说着感谢的话,态度依然矜贵且疏离。
朱婧然取下手套,看了一眼她旁边站着的程颜,说:“应该的。”
她从兜里掏出收款码,让走过来的保镖扫。
显示到帐成功后,朱婧然脸上的笑更灿烂了。
“我该走了。”君涧清说,目光轻飘飘地落在程颜身上。
接收到信号,程颜伸出手,支棱着小幅度挥了挥,头微微歪,看着君涧清,“那……再见?”
有一瞬间,君涧清被她的动作可爱到了。
她不着痕迹地吞咽了下喉结。
旁边的朱婧然看到了,转过头,无声地笑。
君涧清藏下眼底的浮动,含着一丝无奈开口:“今天似乎是工作日?需不需要我送你一程?”
啊,原来是这样。
程颜收回自己的手,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。
“不了,我——”
“——学妹。”
熟悉的、温柔的女声由远及近传来。
程颜和朱婧然下意识闻声看去。
听到这道声音,君涧清一瞬间攥紧掌下的扶手。
“学姐,你怎么过来了?”程颜往前走了两步,看着走过来的人问。
她和轮椅上女人的距离被拉远。
夜风透过间隙轻起,吹动程颜的衣角,轻柔的布料从她手背上摩挲而过,不作一丝停留。
目光落在飞走的衣角,君涧清眼底骤冷。
“我看你们还没回来,过来看一看。”陈舒华说,她看着朱婧然拎着工具箱像是结束的样子,“已经修好了吗?”
朱婧然:“刚结束。车子抛锚了,小零件有点问题,换一个就好了。”
“等的急么?”程颜问。
陈舒华莞尔笑:“不急。”
两个人若无旁人地讲话,气氛和洽温柔。
君涧清骤然出声:“该走了。”
谈话被打断,程颜和陈舒华一起回头,保镖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到君涧清身后,两个人似乎要走了。
陈舒华猛然看到她出现,没有控制住表情,脸上充满震惊:“君、君姨,您也在啊?”
她看了看旁边的黑色迈巴赫,又看了看朱婧然,“原来是您的车抛锚了。”
君涧清目光沉沉,冷淡道:“嗯。”
“……”
察觉到这种冷漠,陈舒华有些不知所措。
在没认识君涧清之前,她畏惧君氏掌权人。但是自从当初的生日宴会上见到君涧清后,对方态度温和,还让她改口,陈舒华的畏惧不知不觉消减了些。
之后的偶遇,君姨也没有表现出极强的压迫感,她险些忘记当初独自面对她时的拘谨和窘迫了。
程颜迅速接过话题,再次伸出手挥了挥,唇边带笑:“您要走了?刚刚谢谢君姨的好心提议,我待会儿坐学姐的车回去就好了,就不让您绕路了。拜拜,君姨。”
君涧清深深地看她一眼,“再见。”
程颜看到轮椅被推到车门旁边,保镖站在打开的车门边,抬臂静候,上面坐着的女人站起来,弯着腰抬脚进去,而后车门被合上。
这是她第一次见君涧清站起来的样子。
那双挺括西装裤下的腿,笔直修长。
好长的一双腿。
坐着的时候不显,但站起来的时候,格外吸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