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贺来抬头看她,目露欣赏,像在欣赏一部独具风韵的老电影。
宝桂低着头,披在肩上的头髮垂落,使得美丽的锁骨隐约可见。
她这身装扮,无论放在什么场景下,都是美的。
“知道我为什么喊你来么?”燕贺来停下了笔,隻专注于看她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宝桂的目光有些慌乱,但她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,心里也将早上的拍摄事故怪在了自己的身上。
尤其现在面对着小燕总,她感到非常的忐忑。
燕贺来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,却被接下来的敲门声打断,“小燕总,咖啡到了。”
是于檬檬的声音。
“进来吧。”将话暂且咽了回去,燕贺来看见了宝桂的目光,知道她心里紧张,因此也不打算当着他人的面来说她。
于檬檬打开门进来,将两杯冰美式放在桌子上准备离开,悄悄用目光在谭宝桂和小燕总之间游走了几番。
她放轻脚步,尽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,然后再悄悄地走出去。
被于檬檬这一打断,燕贺来也不想再继续方才的语气和调调了,反而是伸手向办公室里的沙发指了一下,“先坐吧,喝杯冰美式坐一会,等我看完文件再和你说。”
没有意料之中的责骂,宝桂稍稍惊讶了一下,怀着重重疑虑坐下沙发,拿起其中一杯冰美式准备打开。
但是她看了看另外一杯冰美式,又看了看在办公桌前埋头看文件的小燕总,犹豫了一会,决定起身将冰美式拿到她的办公桌上。
得来小燕总一句谢谢之后,宝桂又重新坐回沙发,将吸管插进去之后吸了一口冰美式,结果却被如潮水般袭来的苦涩味呛到咳嗽。
看文件的燕贺来被她的咳嗽声惊动,看了她一眼,“喝不惯冰美式?”
宝桂拿起冰美式看了一眼,犹犹豫豫地应了声,“嗯。”
“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,你就会发现其实冰美式的苦也算不了什么,”说完之后燕贺来才用笔轻轻敲了下自己的脑袋,“我的意思是,经历得再多一点。”
她险些忘记了。
宝桂是在国内b市上的学,大学毕业的时候就已经22岁了。而燕贺来上学早,加上又跳了一两级,20岁就国内大学毕业了,后来去国外硕博连读,读完回国之后也才24岁。
她们两个人或许年龄相差不大,但是个人阅历却差了有十万八千里。这是由各自的原生家庭决定的。
宝桂低头,双手握紧了杯身之后点了点头,默默地继续喝着苦涩的冰美式。
过了三十分钟之后,燕贺来才看完今天的文件。
她站起身,靠在办公桌的桌角上,一边拿着冰美式喝了一口之后,如同闲谈般拉开话题,“今天在剧组感觉怎么样?”
感觉到有些闷热,早前她就已经将西服外套的袖子挽起,露出了半截白色的小臂。
“还好,玉姐很贴心,剧组里的朋友也很热情,还有黄导,他很专业,也很平易近人,”宝桂盯着自己的手,一点一点回答道。
燕贺来挑了挑眉,坐在她对面的沙发椅上,“我怎么听玉姐说,今天拍摄的有点不顺利?”
为了维持自己干练的外在形象,燕贺来每天都将头髮扎的一丝不苟,额前连一缕散落下来的碎发也没有。
从进到这间办公室开始,宝桂心里的紧张就没消停过。此刻听小燕总一问,她抿着嘴,不知道如何回答。
“确实是我的问题……那段剧情我一直入不了戏……”提到这里,她就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今天剧组的情形。
在许多台摄像机和一干人面前,她要扮演一个年少时和男主爱得不顾一切的女孩。尽管戏份不多,但是这个角色带给男主的影响却够他铭记一生。
这就要求这段戏要具备足够的代入感和共情感,才能透过屏幕里使观众记住这个角色、记住她。
破旧的出租屋里,时好时坏的电视机不断闪动着屏幕,在这间尚未开灯的狭窄房间里营造出了孤寂落寞的气氛。宝桂饰演的阿琼和男主靠在沙发上,像茫茫大海中孤舟上的唯二乘客。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速食面、零食和啤酒。在他们的脚下,食品包装袋和遗落的零食碎片洒了一地。
在大城市的缝隙里,他们看同一片云彩来了又去,看同一个月亮盈了又亏。
在狭窄出租屋里,他们相拥而吻,仿佛是最劣质的柴火被彼此之间的爱意引燃,将彼此都灼烧得滚烫。他们会如此相爱,直到其中有一个人被烧成了灰烬。
这是这场戏最难的地方。
可是当着摄像机和导演面前,宝桂却迟迟不能入戏。
当饰演男主的演员搂上她的肩膀,拨开她的头髮要去吻她锁骨的时候,宝桂隻感觉到浑身止不住的颤栗。
她忍不住想逃离那里。
“那个电影我看过,”燕贺来看她抖动的肩膀,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,“那个角色我大致也看过,才让你接了去试试的。”
“黄导的电影去年拿了一个国际奖项,而这部电影他也是准备衝奖项的,在这样优秀的电影里面露个脸,对你以后的发展很有帮助,”燕贺来语重心长地说道。
“宝桂,”燕贺来唤她。
这是宝桂听见小燕总第一次直接喊她的名字。
“我知道你刚刚开始演戏,对这种剧情还不能适应,”燕贺来喝了一口冰美式,“可是你是选择当演员的,而一个优秀的演员就必须要克服这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