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另一片在阿尔伯那里,还有还有,外头有一隻急疯了的龙,你可小心点,永寂阁下。”
萨娜推开永寂的手,她看见那片贝壳,是斯芬廷的特产双生贝,有罕见的空间传送功能。
“永寂是称号吗?”
“嗯,年幼时不懂得控制能力,弄出许多麻烦,养父用来告诫我。”永寂把手中的贝壳递给萨娜,道:“霍克阁下教过你怎么用,没忘记吧。”
萨娜摩挲贝壳的纹路,陷入沉默,良久,她才道:“萧,我有三次试图自杀,第一次在审判之日,冰雪放过了我,第二次在多兰多号遇难,大海放过了我,第三次在纳西,我成功了,但是我不觉得那是一次自杀,我本来安排好退路了,可是……我觉得那时我不能退,于是我停下了。”
“我已经死了,萧。”她的声音很轻很轻,呢喃到心里:“可是你让我复生,为什么?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好去追逐的了,我觉得纳西的谢幕已经足够了。”
“我不想回到那个世界,那里没有家,没有兄弟姐妹,只有无尽的谎言……”
萨娜注视自己的手掌:“我生来就是个圣血,从小我就被告知,圣血不能仇恨、不能放纵、不能杀戮,否则将引发灾厄和狂兽,我为此克制忍耐,远远地避开害死多拉的混蛋,容忍那些冷血的村民,强迫自己忘记海盗王这号人物……从一个奥修斯人活的像一个窝囊废……可是看看吧,我在纳西干了什么?”
她冷冷的笑。
“我弑杀了主人,仇恨那隻恶魔,最后还发起了鲜血□□,满手污浊、满腔愤恨,可是最后我引发什么了祸乱了?带来什么狂兽了?都是骗子!我明明什么坏事都干了,结果伟大的神还对我亲自降下神启呢!简直不可理喻!”
“我根本是个蠢货。”萨娜闭上双眼,紧攥拳头,她道:“无论你为我做了多少,考虑了多少,又教会了我多少,我依旧是个蠢货,被他们欺骗,活成他们想要的样子。”
“我当过奴隶,做过战士,也成为过圣女,但是我却从来不是萨娜洛特,我从很久之前就不认识骑士这个词语了,我无法想象它的样子,它仿佛长出了一双翅膀,比它远在天边时更加难以触及。”
“于是在那孤寂的夜晚,我时常在想——为什么是骑士?为什么偏偏是骑士?”
萨娜微微偏头,用平静眼神望着永寂,碧眸中隐约漏出一点零星的金,她轻声道:“我想了很久很久,然后我发现了,这其中有你给我的印记,你也在影响我。”
永寂轻轻眨了眨眼,同样轻声地反问:“骑士不好吗?”
“它过于好了。”萨娜用左掌压住前额,低头叹息:“而那个世道过于糟了。天上有神明恶魔,头上有国王和贵族,身边有敌人和朋友,战争、阴谋、利益……衍生出了无数的谎言和背信弃义,又有一些过分天真的人,比如锡兰,比如玛丽莲,一个天真到愚蠢,一个天真到自私,就他们啊,还是难能可贵的好人呢。”
“可我不喜欢他们,不喜欢这些笨蛋好人,我欣赏乌拉卡和佐伊,即使满手血腥,可是她们知道自己要做什么,也知道有些事情决不能做,还有斯缪尔,又是一个天真的精灵,可是她懂得克制怒火,也懂得听取建议,她们这些人是会长命的。”
“而我绝对是个短命鬼,事实也证明了这点。”萨娜嗤笑一声,一双碧眸斜睨着永寂,道:“萧,就算我复生了又如何呢,很快又会死一次吧。”
永寂牵了下唇角,表情很淡,语态轻松地回答:“那我就再一次纠正错误的死亡,一次一次,直到你可以洒脱地对我说【死而无憾】的时候才放过你。”
萨娜攥紧手中的贝壳,目光紧盯黑发紫眸的女人,问:“为什么?”
永寂抬眸与她对视,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,睫毛闪动,有一瞬非常柔和的表情,萨娜捕捉到了这个微弱的信号,可她无法理解这个信号。
“世间有许多事情是没有答案的,就如你爱你的父母,爱你的兄弟姐妹,就像你与某人的相遇,即使你问为什么偏偏是她和你遇见,又有谁能给你答案呢?”
“人类赋予命运这个词汇太多的含义,然后又给了它太多的压迫,可是命运这个小东西啊,从来就不是什么恶霸。”
“它眷顾你,它压迫你,它是世界,也是你自身。”
永寂踱步之水晶前,抬手触碰剔光滑的表面,淡蓝的光芒亮起,神林的上空出现难以计数的银色细锁,密集如蛛网,横贯在每根水晶之间。
“世界上的一切都在影响着彼此,你想成为骑士仅仅是你想,你变成奴隶是因为你退却,成为战士是因为你的骄傲,去做圣女也是因为你的慈悲,为什么总是那样悲观呢,莎娜。”
永寂回眸,淡蓝的光照亮她的紫色眼眸,形成了一种微妙的深邃颜色,萨娜表情微紧,不仅仅是因为永寂的语言,更是因为那双无限接近于深蓝的眼睛,那让她想起了一个理想的化身,或者是两个。
“你早已是自己的英雄了,莎娜,只要你愿意,你随时可以成为骑士,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