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攸宁却还是不慌不忙地换了个姿势坐在那里,就连车轮陷进泥里的时候,烟攸宁也只是眼睛瞪大了一些,随后很快冷静下来。
黎蓁突然觉得很心疼,自己当时想得还是太少了一些,如果如果真的,他们当时出了意外、一去不复返的话,烟攸宁应该怎么办?
视频里的烟攸宁终于有了比较大的动作,她调整了坐姿,收回视线,像是穿越手机屏幕,看到了在屏幕另一端的黎蓁。
黎蓁与不同时间线的她对视片刻,烟攸宁突然开口道:“我爱你。”
这实在是太突然了,连烟攸宁本人都没有和黎蓁说过这种话,竟然在这里被视频里的人抢了白。
“好想你。”
“好喜欢你。”
“不想离开你,想一直和你在一起。”
“如果可以的话,最好每一分、每一秒都待在一起,不要分开。”
“喜欢你笑的时候,弯弯的眼睛,勾起的嘴角,希望你能永远这样开心快乐。”
黎蓁听着听着,忽然意识到:这是烟攸宁在对自己说情话。
不怪她后知后觉反应慢,毕竟应该也没有人会在生命的危急关头说这种话。
她为什么要这样做?
黎蓁突然想到,徐老爷子家里那几百坛没有喝完的葡萄酒。
那些,都是徐奶奶去世以前留给他的。
或许烟攸宁是再担心,那些她没能来得及说出的话,以后没有机会和黎蓁说了吧。
烟攸宁这个人,有时候,真的有一点点,一点点讨厌。黎蓁一边流泪一边想。
终于,她还是想起今天留下烟攸宁的手机,是有要事做。黎蓁打开烟攸宁的联系人,找到“温惊流”的名字。
也就是当时和烟攸宁关系亲密的大学同学。
过去,黎蓁不是没有鼓起勇气问过旁人,有关烟攸宁受伤的事,只是得到的答覆都是“不知道”。
或许是烟攸宁本人不希望被太多人知道这件事,又或者是出于什么别的原因,所有人都三缄其口。
直到现在,过去了这么多年,大家都长大了,对当年的事也不再那样讳莫如深。
黎蓁这才通过同学之口,明白当时的事与温惊流此人有关。
看到那个电话以后,她心里的某个猜测得以确认。
黎蓁的堂弟是个在电脑上有极高天赋的少年,大学期间找他做事的人不在少数。
只是这种天赋,在家长眼里总是不正经。
加上有黎洵的撺掇,堂弟的父母干脆断了他的生活费,想要把儿子“扳回正道”。
堂弟无法,只能在网络上发布了求兼职的消息,表示只要是和电脑有关的,什么都能做。
有些事甚至擦过了法律的边线,黎蓁知道以后狠狠斥责了他,并且负担了他一段时间的生活费。
那段时间就有一个陌生电话联系了堂弟,要求他在网络上大范围匿名传播一件事。
而这件事,有关烟攸宁。
当时闯入礼堂的那个女人拿到的照片,并非烟攸宁手上真正的那张,而是用电脑合成的。
而那陌生人就是联系到堂弟,在各大社交媒体上传播,并且一定要隐藏好ip地址。
彼时堂弟并没有认出照片上的女人,直到黎蓁在和烟攸宁一起经历了那场泥石流,劫后余生以后,她把两人的照片发布到了社交平台上。
堂弟一眼就认出了烟攸宁的侧脸,于是向黎蓁提及此事。
当晚,黎蓁将所有调查到的事都告诉了烟攸宁。
烟攸宁知道以后沉默了很久,民事诉讼的时限早已过去,加上当时的事只有监控作为证据,要是温惊流想要辩驳,还有很大的空间。
只是最后,烟攸宁终于还是选择给温惊流打了个电话,至于电话的内容,黎蓁并不知晓。
多年以后。
黎蓁穿了一身干练的西服,坐在第一排的位置,紧张地看着台上。
学校为校友安排了指定的座位,只是黎蓁原本的位置距离这里太远了,于是坐到了烟攸宁的位置上。
主持人身着礼服,话筒里传来标准的播音腔:
“尊敬的各位领导、老师、亲爱的同学们,大家上午好!”
“今天我们欢聚一堂,共同庆祝a大百年校庆。本次活动由校内各社团联合承办,旨在丰富同学们的校园生活,除此之外——”
她故意拖长声音,搭檔便默契地将话接了过去:
“除此之外,我们还请到在a大毕业的各位社会知名人士,也就是我们的学长学姐们,共同参与母校百年校庆。”
“我们衷心祝愿母校发扬优良传统,为培育新时代英才谱写华丽篇章。”
节目一个接一个,有条不紊地进行着,黎蓁的手臂忽然被人碰了一下。
“您好,请问您是烟攸宁女士吗?这里有一束您的花。”那是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,帽檐被他压得很低,黎蓁看不清他的脸。
黎蓁点了点头:“是,请问是谁送的?”
男生摇了摇头,将花放在她身前的桌子上,一手压着帽子,弯腰离开了。
真是个奇怪的人。
黎蓁皱着眉头,仔细检查这束花有没有什么问题,最终在里面找到一张小卡片。
确定除了这张卡片以外,花里没有其他东西以后,黎蓁将卡片和花一起收了起来,继续等待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