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你就要离他远一点。”
萧雅南并不了解魏宜的为人,他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时辰,话都没有说上几句。但她不喜欢姜昀对她说教,故意与她唱反调,“是不是在你眼里,什么人都是坏人?他远在异国,听闻父亲病重,想要回国探望,乃人之常情。你身为掌政公主,非但不体恤他的孝心送他回去,还揣度人家想要图谋王位。”
姜昀听她义愤填膺的幼稚论调,不想与她在这里争辩,“你还小,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。”
“我已经成年了,你不要再把我当小孩看。”萧雅南赌气说,“若他求我,我还是会尽我所能帮他。川资也好,求情也罢。”
姜昀见她冥顽不灵,沉声道:“你要是捅了娄子,我可不会帮你善后。”
萧雅南很有志气地说:“不用你帮!”
言尽于此,姜昀无话可说。她起身去向王上敬酒,之后又去招呼王室宗亲,再没有归席。
这一切,都被魏宜看在眼里。
…
几日后,萧雅南在鲤悦居偶遇魏宜。对方盛情相邀,萧雅南难以推辞,便与他同桌共饮。
酒过三巡,魏宜望着西方,突然痛哭流涕。
萧雅南从未见过男子哭成这般模样,小心询问道:“公子怎么了?”
魏宜抽泣止声,连连叹气,“让妫妘君见笑了。”
“谁没有伤心的时候,有什么可见笑的。公子不妨说出来,也许我能帮得上忙。”
魏宜豪饮一樽,诉说道:“父王病危,身为人子,却无法侍奉在侧。每每看到别人一家团聚,心中不禁悲从中来。”
萧雅南认真听他说完,心想魏王病重确有其事,不是姜昀危言耸听。这个魏国公子接近她,真的是为了回国。可她能帮得上什么忙?
上次听姜昀的意思,分明是不打算送立魏宜。她的态度肯定也是王上的态度,就算自己有心帮忙,也不可能说得动王上。
“公子孝心感天动地,您没有将这些话说给我王吗?”
魏宜又是叹气,“齐王大婚,在下不敢扫兴。之前去拜访了大长公主,可公主非但没有体恤在下,反而劝我老实待在齐国,不要觊觎王位。”
魏宜看向萧雅南,眼神至真至诚,“我魏宜发誓,从未觊觎王位!我魏国有太子,在下不得父王宠爱,怎敢肖想?”
说起姜昀不近人情,萧雅南感同身受,宽慰他说:“她就是那样,生来尊贵,一路从公主到长公主,再到大长公主,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哪里知道别人的苦楚?公子不用将她的话放在心上。”
魏宜连忙起身行礼,致歉,“公主妃所言极是,是在下小人之心了。”
萧雅南被他这么一说,更不好意思了,“你快坐下,我不是责怪你。我的意思是说,大长公主天生娇贵,她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,你别往心里去。”
“大长公主能有您这样的贤妻,真是好福气!”魏宜毫不掩饰他的羡慕之情,将萧雅南和姜昀夸成神仙眷侣,“虽为女子,却能琴瑟和鸣,将来必是人间佳话。”
萧雅南心里不是滋味了,什么“琴瑟和鸣”,分明是她“曲高和寡”,自己不配。
魏宜察言观色,接着夸萧雅南,说:“大长公主年轻之时,可不是这般儿女柔肠。幸得公主妃,才能浪子回头啊!”
萧雅南果然上钩,“她还当过浪子?”
魏宜赶紧改口,道:“在下也是听说,也许传言不真。”
萧雅南可不管真不真,假的她也要听听,道:“愿闻其详!”
魏宜犹豫不决,半晌才说道:“那是我到齐国的第二年,大长公主娶妻周氏,据说是将门之女,性情刚烈,不肯出嫁。送至公主府那日,竟死于洞房之中,到死都不肯与大长公主见面。大长公主羞愤,要将尸体送归周府,周将军不肯收,说‘出嫁之女,送归周家,如同出妻’。”
说到此处,魏宜忍不住感慨红颜薄命,一连喝下两樽酒。
萧雅南想起在公主府祠堂看到的牌位,周氏的牌位是以她的姓氏立的,姜昀没有承认她是自己妻子。
“那周氏的灵柩如何安置的?”萧雅南心中已有猜测,还是忍不住向他确认。
“先齐王下诏,入葬王陵。”
萧雅南之前从姜昀口中听到的只有寥寥数语,今日从魏宜这儿得知完整的经过,心中不免为周氏悲凉。她是第一个嫁入公主府的女子,所要承受的远比今日的她更甚。
萧雅南将手里的酒洒在地上,聊表心意,当作告慰素未谋面的周氏在天之灵。
“公子难道不知,我如今不住在公主府,大长公主身边已有尚施相陪了吗?”萧雅南突然问道。
萧雅南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,魏宜隻思考了一瞬便有对答之策,他不慌不忙地回道:“那日在观风楼听百姓闲言,略知一二。”
“那公子为何还能说出‘琴瑟和鸣’这样的玩笑话?”
魏宜直起上半身,恭恭敬敬地解释道:“齐王大婚那日,在下见大长公主与您相谈甚欢,还为我这个不速之客吃味。于是私下揣测,您与大长公主不和的言论,应是假的。”
“我若说,是真的呢?”萧雅南想从魏宜的表情中看出蛛丝马迹。
魏宜却笑着说:“真的假的,那都是您的家事。”